一个惊人消息在临淄传开——变法丞相苏秦遇刺了!
张仪星夜兼程赶赴齐国,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事实。一头汗水脚步踉跄地进入那座熟悉的府邸,张仪愣怔了——寝室中一张硕大的竹榻上,躺着那个熟悉的身影,孟尝君、春申君忧心忡忡站在榻边,两名老太医正在书案边紧张低语……张仪一阵大急,哭喊一声“苏兄”,手中铁杖当啷丢开扑向了榻前。
“张兄……”孟尝君一把抱住了张仪。
苏秦的上身赤裸着,胸前包裹着厚厚一层白布,殷红的血迹已经渗透出来,一朵血染的大花令人心惊肉跳。苏秦面色苍白,双目紧闭,气若游丝,眼看是挣扎在生死边缘了。一阵大恸,张仪双手捂面,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哭喊出声,泪水泉涌般从指缝流了出来。
正在此时,屋外传来一声报号:“齐王驾到——”
几人正待举步出迎,齐宣王已经快步走了进来,凑到榻前俯身一看,大恸哭声道:“丞相!你如何这般走了也……”片刻之间,苏秦艰难地睁开了眼睛,疲惫地喘息着:“齐王,变法,要持之以恒。再,他日出兵安燕,务必善待燕国臣民。燕人恩仇必报,毋为齐国种恶……”齐宣王重重点头:“明白。本王明白。”又凑近苏秦耳边急促问:“丞相,可知谁是谋刺凶手?”苏秦艰难开口一字一顿:“谋刺苏秦者,仇恨变法之辈无疑。齐王当大罪苏秦,车裂我身,引出凶手,一举铲除复辟根基。如此,苏秦死亦瞑目也……”
“丞相!”齐宣王哭声喊道,“本王定然为你复仇!”
苏秦安详地闭上了眼睛,深入两腮的唇角竟有一丝微微笑意,一头雪白长发散落在枕边,平日沟壑纵横如刀刻般鲜明的皱纹,顷刻间荡然无存;平静舒展的脸那般年轻,那般明亮,渗透出一片深邃睿智的光芒。
人们默默流泪,默默肃立,默默注视着那个半日前还意气风发谈笑风生此刻却沉睡了的朋友。终于,夫人燕姬轻轻走到榻前,深深地吻住了苏秦,将自己的绿色长裙脱下来盖在了夫君身上。
“王侯之礼,厚葬丞相!”齐宣王突然咬牙切齿喊了一声。
孟尝君愣怔了:“王兄,丞相说……”齐宣王恨声道:“丞相之意,怕我治罪无证据,要引凶手自己出来而已。齐国本已愧对丞相,焉得再折辱丞相尸身?孟尝君,本王书令,立即出动你门下异能之士查清来龙去脉,将凶手斩草除根!”
孟尝君大是振作:“臣遵王命。三日之内查不清,唯田文是问!”
齐宣王走了。孟尝君四人一阵商议,张仪、春申君都赞同齐宣王的做法,燕姬也以为齐宣王并未违背苏秦本意,只是主张先设灵祭奠,铲除凶手之后再正式发丧,三人尽皆赞同。商议完毕,张仪敦促孟尝君去部署查凶,说那是第一要务。孟尝君一走,张仪与春申君分头行事:春申君坐镇丞相府主事,荆燕辅助,依照王侯大礼设置了隆重的祭奠灵堂;张仪与燕姬一起,请来大巫师给苏秦净身着衣并做停尸祈祷。一直忙到次日午后,棺椁进入灵堂,一切方算大体妥当。张仪、春申君坚持要与燕姬一起,给苏秦守灵三日。孟尝君一阵忙碌,部署妥当,也来给苏秦守灵。
夏日停尸,是丧葬中最为头疼忌讳的时节。暑气燠热,尸身容易腐臭,而丧礼规定的停尸日期却有定数,官爵越高,停尸越是长久。贵若王侯,灵床地下与四周虽有大冰镇暑,也往往难如人愿。于是便有了“死莫死在六月天”的民谚。苏秦突然遇刺,正在盛夏酷暑之日,停尸本是极难。可忒煞作怪,自棺椁进入灵堂,天气便骤然转凉,碧空明月,海风浩浩,一片凉意弥漫,大有秋日萧瑟之气。齐宣王本来已经下令:王室冰窖藏冰悉数运往相府,王宫停止用冰。然只运得两车再也没运,因为两车冰都没有化去。
谁也没有想到,这次查勘凶手,是孟尝君那几个鸡鸣狗盗的门立了大功。更令人想不到的是,刺杀苏秦的凶手竟然是一个年轻憨厚的药农。
讯问时,凶手颇为奇怪,黝黑的脸膛涨得通红,一脸窘迫愧色,咬着牙就是不说话。孟尝君心中一闪,走近药农亲切笑道:“看得出后生是个剑击之士,也是个为国立功人才。给你明说,齐王已经定了苏秦大罪,杀了他原本有功。你只要说出受谁指使,我上书齐王,为你请功。”药农后生眼睛扑闪着憨憨道:“俺不管你是功是罪,只要不连累爷爷,俺便说。”孟尝君立即道:“齐国新法,没有株连族人之罪,我保你爷爷无事。”后生道:“你是谁?俺却信你?”孟尝君正色道:“我是孟尝君,言出必行,一诺千金,你不信?”年轻人慌忙一拜:“孟尝君俺知道,侠义班头。”孟尝君不禁一笑:“既认我这班头,你说,谁要你杀人?”药农后生道:“要俺杀人的,公孙家老。”孟尝君道:“你可知道,你杀的是谁?”年轻人道:“家老仇人。”孟尝君又问:“有人看见,杀人者是个白发老人,你如此年轻,不能冒功。”年轻人憨厚一笑:“打开俺镣铐,你自会知道。”
镣铐打开,药农后生背过身片刻,一回头,一个白发苍苍精瘦黝黑的老人赫然站在厅中。善盗桃大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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